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监管力不从心
"“我干了这么长时间,从来没有人管过我们。”"
有时候,朋友会问黑龙江省食品药品稽查局副局长张林,“怎么搞的,假药越打越多?”
11月21日,张林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他一般会解释:不是越打越多,而是过去打击力度不够。黑龙江省公安厅经侦总队的葛陶然支队长也认为,“不是打击让假药增多了,而是打了才知道假药原来这么多。”
假药泛滥,显然与监管乏力有关。一名参与打假的警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,如果监管到位,假药就不会这么多,也就不需要警方投入如此多的警力去打假。根据公安部提供的信息,11月17日的打假行动中,29个省份投入了16000多名警力。在最低温零下十多度的哈尔滨,参与打假的警员没日没夜地蹲守布控,一些警员近半个月中几乎没回过家。
郑毅,在北京一家医院工作前,曾在河北一家县人民医院工作过一年。他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,在县医院工作期间,不时会有卫生局、防疫站等单位相熟的官员向他炫耀:逢年过节,就去不同的乡镇药房、卫生所检查有无过期药及假冒伪劣药,被查的一般是逢年过节“不懂规矩的”或“县里没关系的”药店及诊所,只要事主交齐罚款就能拿回被查扣的问题药。
一位长期研究假药犯罪的研究人士透露,国家对药品生产、销售、使用有一套完整的监管制度,但在实际操作中流于形式。化工厂为制假者生产假药原料,无人监管;网上假药销售信息泛滥,没有具体的部门查处。曾有制售假药者向警方交代,“我干了这么长时间,从来没有人管过我们,甚至买药的人要求退货,政府还帮我们调解过,也没处罚。”
在警方所破获的假药案中,部分正规的医药销售公司为了牟利,让一些没有药品经营资格的个体售药者挂靠并为其提供票据。这种被称为“过票”的做法已成为潜规则,假药因此大行其道,进入药店甚至医院。
江西中医学院教授王素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药监部门存在人手不够、执法力度不够等问题。黑龙江省食品药品稽查局副局长张林介绍,整个黑龙江省药品稽查人员不过500人,在一些偏远的县市,稽查人员则只有几个人,执法力量相当有限。
如何有效阻击假药
"量刑过低,使得制售假药“有贩毒的利润而无贩毒的风险”。"
11月22日,王素珍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目前监管的重点放在发现假冒伪劣药品后的追查和处理上,忽略了从源头上进行防范的事前控制和生产过程中的事中控制,使一些不法行为不能被及时发现。
公安机关的介入,对打击假药立杆见影。事实上,警方也有为难之处。公安部经侦局有关负责人介绍,刑法此前规定,生产、销售假药必须“足以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的”才属犯罪,而公安机关很难认定查处的假药是否严重危害人体健康。现在“刑法修正案八”删除了这一条,但类似的规定还有很多,如规定制售假药需达到一定金额才能入罪等,仍存在假药的入罪门槛过高的问题。
另一个现实是,假药制售者为了逃避打击,一般不会有详细的账目,也不会囤积大量假药,只要达不到规定的金额就无法入罪只能执行罚款等行政处罚,起不到打假效果。
量刑过低,使得制售假药“有贩毒的利润而无贩毒的风险”,也一直是外界认为假药打击乏力的原因之一。按照刑法规定,未造成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的制售假药违法犯罪分子只能处以3年以下刑期。黑龙江省一名参与打假的警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被判3年以下有期徒刑的制售假药者,一般都会通过各种方式获得缓刑。往往打击行动还没结束,早期抓获的制售假药者已缓刑获释,甚至重操旧业。
安徽一家医药企业的部门负责人杨雪瑶介绍,自2008年开始我国就实现了药品的电子监管,就是在药品的最小包装上赋以电子监管码,通过药品的这一“身份证码”,在中国药品电子监管网上可追溯其从生产企业出厂后的流程。但目前监管并未延续到药品的销售终端药店和医院,药品追踪监控半途而废。如果全环节都纳入电子监管,对防范假药将会起到一定作用。